近期溺爱稻荷崎双子北三人行
小排球同人文倾向为双子北、影日、灰夜久、大菅、及岩、黑研、月山、兔赤、青二
宫兄弟x北不拆不逆

【HQ全员】灰羽姑娘辛德列夫(三)

①排球少年全员向搞笑文,以音驹高校为主,乌野和枭谷同样有多位角色登场

②预计为中篇连载

③目前已出现的CP如下:

黑尾铁朗x孤爪研磨,灰羽列夫x夜久卫辅,泽村大地x菅原孝支,影山飞雄x日向翔阳,木兔光太郎x赤苇京治

④由于篇幅较长,各CP出现比例不定,每次更新会标明主要出现的CP

⑤本次更新以灰夜久、影日、黑研为主,含部分兔赤和大菅内容

 

 

列夫的心情糟透了。

自己大概搞砸了吧。台下传来的笑声越来越刺耳,尽管他知道那并非针对他的表演。黑尾前辈念着长串长串的台词,慷慨激昂的声音清晰可闻。犬岡应该也卖力表演着,双脚和地板咚咚咚咚地接触。但现在站到聚光灯下的人不是他。

明明主角是我呀!

蜷缩在后台不起眼的角落里,列夫看到其他人在他面前跑来跑去,似乎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没时间停下来过问他的事情。他扭动身体换个坐姿,屁股突然一阵刺痛。

“呜……夜久前辈好过分……”

抱着膝盖,列夫低声自言自语。刚才被夜久前辈踢过的地方肿起来了,稍稍压到便像针扎般疼痛。平时挨揍就算了,可他今天演得超认真,有必要那么凶残吗?他既觉得委屈,又感到愤愤不平。夜久前辈小小的很可爱是事实,为什么不许别人说!即使前辈嫉妒自己的身高,他也不会屈服的!

想到这里,列夫翻出下午在自动贩售机买的盒装牛奶。本来打算睡觉前再喝的,不过他改了主意,决定现在就喝一盒,晚饭后再去买一盒。一天喝两盒,他肯定能长得更高,气死夜久前辈!想象着自己居高临下俯视对方的爽快感,列夫用力吸着吸管,不知不觉间喝掉了大半盒。

“啊,列夫,你怎么在这里?”

迈着猫一样轻柔的脚步过来的是研磨前辈。刚听到有人向这边走来的声音,列夫还小小地开心一下,以为终于有人关注自己。但从对方脸上只有一如既往的倦怠,或许还夹杂了一丝不满,仿佛发现自己地盘被霸占的猫咪。

“我在喝牛奶!”他气呼呼地回答,“夜久前辈说要把我折成两半,我才不会输!我要多喝牛奶快快长高,长到即使被夜久前辈折成两半依然比他高的身高!”

“嗯,那你加油。”

研磨前辈秒答道,依然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却毫不停留地走开。越过对方的肩膀,列夫看到夜久前辈正急匆匆朝这边赶来。

夜久前辈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列夫急忙坐好,抬头挺胸,抖擞精神,睁大眼睛注视着小个子前辈的一举一动。左胸里的器官怦怦怦怦跳个不停,仿佛以十倍百倍的速度代替对方奔跑。刚好在心跳昂扬到最高点的瞬间,他看见夜久前辈好像发现要找的人,突兀停下脚步,侧身和研磨前辈说话。

果然……不是来找我的呀。

心脏变成一块落在半空的石头,无处可依,恶狠狠地砸回胸口。他把脸埋到双膝间。手里空了一大半的牛奶盒重得像块砖头,他恨不得把它拍碎在墙上。前辈们的交谈断断续续地钻入他耳中,宛如一群不请自来的虫子围着他嗡嗡转。他不想听,又不能不听。

“……研磨,谢谢你。我会处理好的。”

“嗯。唔?好像哪里有苹果派的味道。”

“呃,这个……你肚子饿了吗?我拿能量棒给你。”

“不用了,谢谢。”

谈话到此就告一段落。列夫听到两个方向截然相反的脚步声,其中一个离他越来越近。是夜久前辈,他想。他实在太熟悉夜久前辈的脚步声了。练接球练到崩溃的时候,他趴在地板上听得格外清楚。那个人的脚步声与小小的身体完全不符,坚定有力,仿佛能从地面弹起来揍他的脸。

反正不是来找我的,他自暴自弃地想,用膝盖夹住脸颊,夜久前辈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肯定把我当成路边的小石子,看都不看一眼就迈过去!

太过在意自己这些赌气般的念头,列夫对周围的变化浑然不觉。不知道是谁突然拍他的脑袋,他吓了一跳,赶紧抬头。脑袋动得太猛,害得眼泪都快被甩出来了。他就这样眼睛湿润和那个人近距离对视三秒,嗓子里才勉强挤出声音。

“夜、夜、夜久前辈?”

“没错,是我。”

对方饶有兴致地抚摸他的头顶,似乎对能够俯视他的站位相当满意。不过这样得意的表情仅仅持续很短的时间,等夜久前辈垂下的视线拂过他的脸,立刻换成略显窘迫的神态。列夫吸了吸鼻子,感到眼眶有点发热,而自己的模样好像躲起来偷偷哭过一场似的。

呜哇,好丢脸。

装哭装可怜逃避接球训练就算了,他可不想被别人当成软弱的爱哭鬼,特别是在夜久前辈面前。

“我才没有哭!没有!这是牛奶而已,牛奶!”

列夫慌乱地解释,口不择言。

“牛奶?”

夜久前辈疑惑地盯着他手里的软饮。

“牛奶?什么牛奶……啊我说错了!不是牛奶!是汗水,是汗水流进眼睛里!”

他试图用肢体语言强化自己的说服力,可惜依然是手足无措的胡乱挥臂。夜久前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好啦,不必解释。牛奶也好,汗水也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过来找你,想说别的事情。”

列夫出神地望着这位站着也没比自己坐着高多少的自由人前辈,觉得对方的手掌愈发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夜久前辈果然很可爱呀,他想,生气的时候很可爱,笑起来更可爱了。短短的头发,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好像宠物店里的仓鼠。即使明知对方脾气暴躁咬起人来不流血不松口,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撩拨。哪怕是被仓鼠咬住不放挂在手指上,自己痛到龇牙咧嘴,还是觉得好可爱啊好可爱。

“那个……今天的事情,抱歉啊。”

说出“抱歉”一词的时候,夜久前辈的视线微微错开,可很快又不服输似地直视他的双眼。

“虽说你这个家伙总是口无遮拦惹人生气,不过我确实太冲动了,这是我的不对,我道歉。”

他从夜久前辈的眼睛里看见罕见的忐忑。排球部的某位部员在不远处调试手灯,光线恰好从面对面的两人之间穿过。在白炽的光芒中,对方的眸子凝聚成闪闪发亮的纯金。列夫不知道自己是被这意料外的道歉打得措手不及,还是彻彻底底的看呆了。总之,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呆滞吧,夜久前辈直起身子,不安地抓着后脑勺。沉默未能持续太久,便被舞台上传来的台词打断。黑尾前辈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没完没了。像是终于找到话题似的,夜久前辈松了一口气,说:“黑尾真是的,知道主角是你,却给自己胡乱加戏。那家伙就是这样,特别爱演,你别跟他计较。毕竟,我们这些三年级啊,即使想出风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要灰心丧气,未来你会有大把大把的机会!”

夜久前辈拍打他的肩膀给他鼓气,力道和平时相差无几。对方手掌落下的时候,调试人员也熄灭了手灯,他终于从入迷般的状态里醒来。

“夜久前辈明明小小的,说话却很有气势呢!真的好厉害!”

他不假思索地说,立刻被瞪了。

“就是这个!”

夜久前辈唰地伸出手臂,食指毫不客气地捅到他的鼻尖。

“我知道你是说话常常不过脑子的笨蛋,但这样说很容易让人以为你在挑衅!”

是挑衅吗?

揉着被戳痛的鼻子,列夫难得地思考着。夜久前辈讨厌别人提及身高问题,这件事是音驹男子排球部人尽皆知的禁忌。黑尾前辈和猛虎前辈三番五次提醒过自己,他并不是真傻,不可能记不住。但是,每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他总会条件反射般地触犯禁忌,确实很像故意惹夜久前辈生气。

不对,不是挑衅。

就像小时候故意哭闹打滚来吸引父母关注一样,他本能地想让夜久前辈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责骂也好,揍人也好,在这种时候,夜久前辈的眼睛里只有他,脑子里也只想着他的事情。

“可是……”

起初声音很轻,随着每吐出一个音节,他的底气越来越足。

“可是夜久前辈本来就是小小的!”

只有自己不停地触犯禁忌。

只有自己被夜久前辈狠揍。

换句话说,“只有自己”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特别的地位,特别的关注。

列夫昂起脖子,却听到手掌扇起的风声呼啸而至,本能地双手抱头防御袭击。然而预料中的拳头不曾降临,反倒是手里忽地一轻。他谨慎地抬头观望,看到夜久前辈将那盒没喝完的牛奶劈手夺过,稍稍眯起的眼睛犹带杀气。

“先饶你一次,下次别怪我不留情。我把这个拿走了,算是你的赔罪。”

夜久前辈用两根手指拎着牛奶盒在他眼前晃了晃,转身的同时泄愤似地咬住吸管,使劲吸了一大口。液体从吸管疾驰而过,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不停,最终化为刺耳的警报。

这根本是间接接吻啊!

列夫一下子跳了起来,可惜夜久前辈已经走远。他好不容易才站稳,却觉得脚底下仿佛持续地震。周围一切如常,显然并没有一场席卷东京的大地震,所以应该是自己的身体在震动。怦怦、怦怦、怦怦,跳个不停。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都像心脏一样跳动。

就在不久前,黑尾前辈让他好好想想为何夜久前辈不揍别人专门揍他。此时此刻,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仿佛心跳那么强烈。

一定是因为夜久前辈他……

结束表演的犬岡走进后台,芝山急忙递上毛巾。那两个和自己同年级的部员低声说笑着,朝他这边走来。列夫加快脚步,挡在他们面前,深深鞠躬道:“犬岡,芝山,很抱歉!”

“啊,别在意,表演都很顺利!观众们也很开心!”

犬岡以为他在为之前的混乱致歉,开朗地劝说他不必担心。

“是呀,没事的……哎?”

芝山似乎意识到他指的不是那件事,有点迷惑不解。

列夫没打算解释,道完歉迅速跑开。

夜久前辈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如果不是自己屡屡惹事,犬岡和芝山应该能够得到前辈更多更细致的指导吧。是他从他们那里抢夺了夜久前辈太多的注意力,是他的错,他应当道歉。尽管如此,他从未想过要改正。

——因为夜久前辈最在意的人只能是他。

 


“我感到地面在震动,天空黑暗如罩袍,满月似血鲜红。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犹如无花果树被狂风撼动,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样。”

“他在说什么啊,赤苇?”

“大概是改编自《圣经·启示录》的某段内容。”

“赤苇前辈好厉害!”

“那恶犬确实强大,三个头的武器威力无比。可那难以匹敌的威力和强大的狂暴都不能叫我沮丧,或叫我改变初衷。尽管我没有天使的光环,但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岿然不动的骄傲决不转变。”

“赤苇,黑尾又在说什么啊?”

“有点像弥尔顿《失乐园》的某一段。”

“赤苇前辈真棒!”

“啊,吾爱,我将为你摘取那被众神眷顾的金苹果。你比那迷人的夏日还要可爱和温柔。狂风璀璨柔媚的蓓蕾,苍穹的明眸时而倾斜璀璨,一切亮丽的色彩渐渐消退。在苍白的世界中,你犹如永恒之夏,所有的美好不曾改变。纵是死神亦无能为力,因为你归属于不朽的桂冠诗篇。只要世人的鲜血仍在流动,你的聪慧将永驻人间。”

“赤苇,那家伙说的还是人话吗?”

“他篡改了莎士比亚最著名的十四行诗之一,就是那首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哦哦哦哦哦!赤苇前辈真博学!我完全不知道呢。”

当相同的事情重复发生第三轮的时候,日向依然真心实意地感动于赤苇前辈的无所不知。但赤苇前辈只是叹了一口气,露出有点厌倦的表情。

“虽然我不确定黑尾说没说人话,但你说的后半句肯定不是人话!”木兔前辈理直气壮地说,“不过,话说回来,启示录啊失乐园啊十四行诗啊到底是什么东西?”

赤苇前辈没理木兔前辈,反而以询问的目光望向他。日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对不起,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赤苇前辈真是知道好多东西呀!还特地为我们解说,非常感谢!”

赤苇前辈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这是我的荣幸。”然而,当他望向枭谷主将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绝望与放弃的神情。赤苇前辈转回头,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听好,日向。在球场之外,千万不要学木兔前辈。”

“赤苇好过分!日向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偏心他!”

“木兔前辈请坐下,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枭谷的ACE再度和二传手吵闹起来,日向也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搭档。出乎意料的是,影山居然很清醒,连犯困打呵欠之类的举动也没有。日向好奇地围着影山东瞧西看,试图找出这家伙一反常态的原因。

“你在做什么啊,呆子!”

影山用手掌揉搓他的脑袋,而且下手很重,让他眼冒金星。日向像溺水似地奋力挣扎半天,好不容易才逃离国王陛下的刑罚。

“我只是有点好奇!还以为你肯定睡过去了呢!”

日向往原处挪了挪,抱着脑袋以防对方发起二次袭击。

“我很在意那个排球。他准备用排球做什么?”

日向沿着影山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黑尾前辈正单手抓着一个排球。如果他没有记错,从上场的时候开始,这位“父亲”就一直拿着这颗球,滔滔不绝地说着让他听不懂的台词。而在台词的间歇,犬岡则负责手脚乱挥和汪汪汪叫个不停。大概是看时间差不多了,旁白说了句“大战一触即发”之类的话,黑尾前辈和犬岡分别向对方冲了过去,然后……

然后黑尾前辈把球丢了出去,犬岡跑过去捡球。犬岡把球捡回来递给黑尾前辈,黑尾前辈摸着对方的头说好狗狗乖狗狗。犬岡努力表演出摇头摆尾的姿态,兴奋地汪汪叫着,好像在用狗狗的语言诉说“再来一次”。黑尾前辈非常善解人(犬)意地单手抓起球,摆出推铅球的姿势,用力掷出。皮球不偏不斜地朝着大地前辈飞去,风声嗖嗖的,力道十足。犬岡像前一次一样跳下舞台,全速飞奔去捡球。

“就这样,灰羽姑娘的父亲靠着智慧和勇气战胜可怖的刻耳柏洛斯,摘下了金灿灿的苹果。”

伴随海前辈的旁白,大幕缓缓拉上。飞身救球的犬岡差点扑进大地前辈怀里,一个劲地像乌野的主将道歉。大地前辈笑着说没关系,但脸色铁青,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菅原前辈急忙把他们的主将拉开,还叫东峰前辈来帮把手。虽然不太明白前辈们在做什么,看他们精神奕奕的样子应该还蛮开心的,他也就放心了。

“影山君,影山君,原来你是只要有排球就可以的类型吗?”

日向凑到影山身边好奇地问,心里萌生假如自己晚上抱个球进被窝次日早上会不会爬出一个影山之类的怪念头。但是因为清晨的影山表情挺恐怖的,容易变成惊悚片的展开,他主动放弃了这种想法。可惜影山完全不领情,再一次狠狠蹂躏他的头皮。这回从手掌升级为拳头,硬是让他眼前下出一场流星雨。

“痛痛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日向只想抱头鼠窜,却舍不得离开对方。影山用杀人发球般的目光狠狠撞了他一下,随即把下巴靠在膝盖上,等待大幕再度拉开。日向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一脸不爽的二传手,屁股贴着地板,一毫米一毫米地蹭过去。肩膀碰到肩膀,影山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壮起胆子,轻轻拉扯对方短袖的袖口。影山当即转过头来,气势汹汹地问:“什么事?”

“舞台真好呀!”日向憧憬地说,“橙色的地板、明亮的灯光、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有点羡慕犬岡和列夫!我也想在那样的舞台上打排球!”

“呆子,这么小的舞台,连半个球场都放不下吧!”

影山还是老样子,一言不合就泼凉水。

“我说的是比喻!比喻!橙色的地板,会让人想到春高的场地呀!”

日向气鼓鼓地反驳。

“说到橙色,你的头发才亮得晃眼吧!假如再换上客场队服,你全身上下会变成一个橘子,说不定别人想找你都找不到。”

影山回答道,态度凶巴巴的,却没有看他的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真的!那要怎么办!”

他原以为影山只是在找机会骂自己,但仔细一想确实挺危险的。假如自己的颜色和场地的颜色混同,万一队友被视觉错觉误导传错球了怎么办?如果传给自己会大大增加失误的概率,他能碰到的球肯定越来越少。在场上没有球打,绝对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啊!日向越想越觉得恐怖,仿佛橙色的地板会变成深渊史莱姆把他消化吸收直至尸骨无存。

“没关系,我会把球传给你的。我的球会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位置,如果那时你没有出现在你应该出现的位置……你的下场如何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影山坚定地说,还朝他笑了笑。想象中的深渊史莱姆霎时被这个笑容冻结风化,灰飞烟灭。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影山非但没发怒,反而心情不错。

不知不觉间,对方的腿也靠了过来。影山的左腿和他的右腿挨得紧紧的,从大腿根到膝盖,从小腿一直到脚尖。虽然两个人简单擦过汗,但裸露的皮肤依然显得汗津津、亮闪闪,而且非常温暖。他往影山身上靠过去,头倚靠肩膀。影山皱皱眉头,却没有拒绝这样的亲密举动。

日向依然盯着明亮的舞台。尽管它又小、又简陋,像影山说的那样放不下半个球场,却依然令人向往。就像最初的自己,由最孤单、最简单的垫球练习开始,然后一步一步前进、前进,走向那些孤身一人绝对无法看到的巅峰景色。今天的舞台并不是他们的舞台,但他坚信,总有一天……

“会有的。”

像是阅读了他脑内的想法一般,影山搂住他的肩膀,抬头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他本来应该害怕的,可他只感到振奋。

“影山,你是怎么……”

“你的想法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啊,呆子日向。”

原本轻拍他后脑勺的手慢慢用上力气,压住他的头发。从掌心传来的不是疼痛,而是温暖的重量。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属于我们的舞台。会比这里更大、更高。”

“有多高呢?”

“很高很高。”

“比天空树还要高?”

“没错!高到让整个世界都能看到我们!”

日向一直觉得影山的笑容很可怕。那家伙似乎根本学不会正常人的笑法,笑起来就跟面部肌肉抽筋似的,嘴唇翘向奇怪的弧度,两侧的脸颊扭曲地收拢,看上去像一头贪婪的恶龙。但他喜欢这样的影山,也喜欢这份理所当然的野心。他的内心有着同样贪婪的冲动,同样呼唤着那个名为“世界”的舞台。

过了一段时间,影山的手从他头顶滑了下去,落在地上。趁着对方没注意,日向悄悄伸手过去,用自己的小指压住影山的小指。但一旦涉及这种仿佛与“胜负”有关的事情,对方立刻会变回独裁的国王陛下。影山用阴暗到近乎偏执的目光瞪他一眼,仿佛在斥责他“休想胡作非为”,同时狠狠抬起小指压住他的手。他们就这样互不服输地进行小指的较量,一时间连拉开大幕的舞台都忘记去看。

 

 

黑尾下台的时候恰好是列夫上台的时候。夜久站在后台观望,一侧的肩膀靠在墙壁上,而黑尾从另一侧与他擦肩而过。

“你对列夫做了什么?”

“哎?”

黑尾把他问得莫名其妙,等他回头看过去,那家伙已经泰然自若地接过芝山递来的水和毛巾。

“那个大个子,上台时的表情明显不正常。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夜久仔细回忆一番,认定列夫的样子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是想到能上台就红光满面激动万分地冲了出去,渴望出风头的模样和平日里如出一辙。

“也没什么啊……如果有,大概是我抢劫了他?”

小半盒牛奶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想着,夜久觉得黑尾是戏演多了大惊小怪。

“劫色吗?OH,NO! 夜久你终于饥渴到了要对一年级后辈下手的程度么!”

黑尾夸张地表演出难以置信的姿态,用不存在的手帕挡住嘴,像个震惊得随时会昏厥的旧时代深闺大小姐。

“够了!我不过抢了他半盒牛奶,还是他先出言不逊的。”

他作势要踢黑尾一脚,不过根本没打算踢到对方。黑尾也很配合地假装躲了一下,大概躲出去三五厘米。

“说真的,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列夫吧。看他像个怀春少女心头小鹿乱撞的模样,说不定演着演着突然暴走。”

黑尾说道,眼神里大概有那么一两分的认真,却完全无法让夜久认真起来。

“你觉得,我们的这场戏,从头到尾,哪里没有暴走?干脆叫暴走灰姑娘算了,听起来还比较帅气。”

“你不懂,灰羽姑娘辛德列夫这种双重玩梗更有趣。”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而舞台上的剧情难得进入平缓稳定的发展。灰羽姑娘一个人寂寞地练习垫球,说自己没有能去参加王子托球大会的比赛服,然后悲伤地唱起歌。

唱歌没问题,但为什么要唱音驹的校歌啊?

打排球又不一定要比赛服,哪怕是穿着制服扣个球也不会死吧?假如真是关乎命运的一球,哪怕让他穿着20厘米的高跟鞋也会接起来给你们看啊!

夜久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强烈冲动。本来让排球部表演戏剧就是件蠢事,能早点搞定就早点搞定,他才不会拖延这场耽误训练的闹剧。尽管如此,当他听到乌野的主将认真负责一个不漏地吐槽剧中不合理的内容,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遇到知己的感动。他侧身往台下窥视,看到泽村的表情像比赛时一样凝重,气势十足如临大敌,鹰隼般的双眼不放过哪怕是再小的槽点。菅原则笑吟吟地坐在旁边,时不时给主将送上运动饮料滋润喉咙。

“泽村那家伙,刚开始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结果现在看得比谁都投入。等表演结束我一定要去好好嘲笑他一番。”

黑尾笑得像个坏人一样,还是好莱坞电影里反派小BOSS的那种。虽说黑尾是自家主将,虽说乌野是音驹的宿敌,但这次夜久完全站在泽村那边。

“变成吐槽剧好像也不怎么光荣……呃。”

看到即将上台的演员出现在自己面前,夜久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按照《灰姑娘》原有的剧情,很快仙女教母会出场帮助灰姑娘实现心愿,用魔杖变出漂亮的衣裙、水晶鞋、首饰和华丽的马车。仙女教母的形象往往有两种不同方向的演绎,一种是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另一种是温柔美丽的年轻女性。无论哪种形象都要求有高贵不凡的气质。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仙女教母”,论气质确实是与众不同——杀气凌冽,仿佛能硬生生从《北斗神拳》里杀出一条血路的仙女教母,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后无来者,至少肯定是前无古人。况且,即使是《北斗神拳》里的硬汉,也没人在脑门上缠着一条头带,还用粉红色荧光笔写着“清水洁子”四个汉字。

“嗯,很好,你的装扮真是独树一帜、矫矫不群。”

说话的时候,黑尾的嘴先是往左歪,没过多久又往右斜,估计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黑尾前辈,谢谢!”

听到这句话,原本过度紧张的山本瞬间心花怒放。笑得无比灿烂的莫西干头+缠在头上的粉红字迹头带+系在脖子上增加气质的可爱HelloKitty粉红大浴巾,嗯,果然还是很劲爆。

“这个头带是……?”

因为涉及其他学校的经理,出于人道原则,夜久姑且多问了一句。

“这个头带能让我找到仙女的感觉。如果有所谓的仙女存在,一定是洁子小姐。我要用洁子小姐的圣名照耀我的演艺生涯,为我带来仙女的气质。”

夜久没见过仙女,也不知道何谓仙女气质,但他觉得现在的山本演一个圣徒的角色绝对绰绰有余。那仿佛徜徉于天堂的朦胧眼神和脸庞浮现出的圣光般的光泽,无不使对方洋溢出超凡脱俗的气质。

“嗯,加油。”

事已至此,夜久只能为自家ACE送上祝福,默默祈祷这位单纯的后辈不要踏上成为邪教祭司的歧途。乌野的经理清水在各方面都是一位优秀的女性,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拥护者们将后援会导向近乎邪教的发展路线。

果然,仙女教母的上场在台下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一派是以泽村为首的全力吐槽派,一派是以田中为首的欢呼叫好派。乌野的两位清水洁子后援会成员简直是狂喜乱舞,跳起了即兴创作的赞颂仙女洁子之舞。不过夜久觉得第三派的人数应该是最多的,那就是像自己一样的目瞪口呆无话可说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最佩服的人还是海。无论台前幕后发生什么事情,海似乎都能面不改色地用雷打不动的声线朗读旁白,帮他们把破绽百出的剧情圆起来。例如,山本一把扯开列夫运动外套露出里面比赛服的事情,海居然能绘声绘色形容这是仙女教母的神奇魔法。夜久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脸皮还没到厚颜无耻的程度所以办不到呢,还是应该感慨自己有一位高深莫测的同年级队友。

“喂,福永,准备上场。”

看前面的进度差不多了,夜久转身招呼福永。不得不承认让福永扮演猫变的马车夫简直是天作之合,光是对方一声不吭悄无声息站到自己身后的本领就和猫一模一样。他本来是想喊福永赶快过来的,一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福永朝他们点点头,一言不发便跑上台,一言不发拽走列夫再跑回后台,这一幕总算是结束了。马车夫带走灰羽姑娘的场面是不折不扣的意识流,全靠脑补。海还在不紧不慢地描述南瓜马车里的装饰是多么奢华、灰羽姑娘的内心是多么激动不安,其他人在幕后已经忙碌起来。下一场是王宫托球大会的场面,道具组可谓工作繁重。黑尾说要先去确保王子的演员就打算离开,夜久突然想起了之前研磨说过的话,小跑一阵凑到对方耳边嘀咕。

“刚才研磨好像闻到了苹果派的味道,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其实我刚才就在后悔,或许最初的选择是错的。”

黑尾表情严肃,说出来的每个字仿佛沉重得足以砸穿地面。

“什么选择?”

被对方这样一说,他不禁紧张起来。

“在布丁头王子和苹果派王子里选择的话,是不是后者更好?”

然后夜久用“你快滚吧”的表情目送黑尾远去。芝山则捧着着一个扁扁的盒子小心翼翼地跑过来。按照黑尾吩咐的那样,盒子上至少套了三、四层袋子,避免香味外泄。

“啊,芝山,辛苦你了。”

他对自由人后辈说。芝山不仅是道具组的重要成员,还要在舞台上客串像王子的侍卫这样的角色,忙前忙后确实异常劳碌。夜久正琢磨着学园祭之后要请这位后辈吃些什么,就看到犬岡抱着一座盒子山走了过来。像芝山捧着那样的盒子和包装袋,犬岡一个人足足拿了七、八个。不过看犬岡的动作,会觉得对方轻松得好像抱着七八根羽毛似的。轻快地和他打个招呼,犬岡便把那一摞盒子藏在了后台和播音室之间的角落里。

“这是我应该做的,夜久前辈。等下表演中途我要放个道具,请配合我一下。”

他和芝山用排球术语简单确认了配合需要的方位。看到黑尾牵着研磨走过来,夜久急忙打手势让芝山撤走,掩护盒子里的神秘道具。幸好山本突然大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芝山能从研磨眼皮下面溜走。

“糟糕,我忘记说魔法会在十二点解除了!”

“别介意,到时候我们在场上随机应变就好。”

夜久凑过去安慰,拍了拍山本的肩膀。他说出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在今天混乱的舞台上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能不能演到深夜十二点还是个问题呢。故事的发展大大偏离《灰姑娘》原作,随机应变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唯一出路。不过要装作若无其事真的很难。夜久注意到研磨望了自己一眼,还抽了抽鼻子,表情顿时僵硬了。

“道具摆放已结束,这一幕的演员跟我上台。”

黑尾难得地体现出可靠的主将风范,起到替他化解尴尬的作用。

夜久记得王宫托球大会是全员盛装的设定,换言之,是要穿着音驹的比赛服出场。研磨的肩上还披着运动外套,他走到对方旁边帮忙拿下来。研磨向他点头致谢,随即再度移开视线。至于旁边的黑尾,在他以目光询问要不要脱掉的时候,果断摇头。

“我就不用了,这外套我留着还有用。”

芝山陪着研磨先上台,随后出场的是他和黑尾。几个人都没打算说台词,全靠海替他们打圆场,把放着两张桌子四把椅子和几个排球的舞台吹得天花乱坠,奢华程度直追凡尔赛宫。夜久按照之前和芝山约定的位置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思考着自己的戏份。除了在灰羽姑娘出场的时候出来表示一下惊讶,估计只剩下配合芝山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让道具上桌。他刚刚坐定,这部戏名义上的主角灰羽姑娘便风风火火地跑上舞台。混血儿的高挑身材、修长四肢、洁白肌肤,还有那双极具异国风情的绿眼睛,在灯光下非常耀眼。只要不说话,列夫确实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但当时夜久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列夫你的鞋带开了!

深呼吸两次,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塞回喉咙。完成今天的排演需要每位演员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说不定这是列夫丢掉“水晶鞋”的设计。芝山宣布托球大会开始的时候,气氛居然被渲染得不错,全部要归功于海在播音室放起了《火之战车》的背景音乐。在恢弘壮阔的音乐声中,无精打采的布丁头王子像平常那样给出精妙到位的托球。至于跃跃欲试的灰姑娘呢,发挥得比平时还差,连续错过两个球,还被第三个球砸到了头。第三个球在列夫的头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状态,那个笨蛋的头转来转去,球居然没掉下来,害得可怜的灰羽姑娘以为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最终还是靠日向好心的提醒才让列夫找到神秘失踪的排球。经过努力,列夫终于打到了第四个球,排球飞向高空,以全垒打的气势冲击体育馆的房顶。台下的观众纷纷发出“哇啊”的感叹,显然不是在夸列夫扣得好。

“研磨前……王子殿下,再来一球,再来一球!”

列夫毫不灰心地请求。研磨看这位主角的表情已经和突然通知要增加体能训练时的差不多了,通俗来讲就是差到不能再差,完全不想搭理对方。如同夜久预料的那样,为避免冷场,擅长给自己加戏的黑尾果断走到舞台正中。

“下一球我来。”

黑尾潇洒地一甩头,抓起肩上披着的运动外套,干净利落往地上一丢。

“噢噢噢噢这脱衣方式好帅气!下次我也要这样脱,赤苇!”

“健全的高中生为什么要在台上卖弄脱衣场面啊!”

枭谷主将和乌野主将的反馈大相径庭。

其实夜久有点期待列夫能够正面和黑尾抢戏,如果那个大个子足以正面对抗主将级的人物,他们这些三年级引退时也可以安心了。可惜一年级的混血儿终究火候不够,口头反抗两句便乖乖退开。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芝山也从背后偷偷向他打手势,不引人注目地返回后台,拿起秘密道具。夜久往左边挪挪身子,用后背掩护芝山的行动。

即使扣球的人换成黑尾,布丁头王子依然是兴趣缺缺的表情。盯着主将的背影,夜久从起跑方式就能猜出黑尾要用一个人的时间差。趁着“一个人的时间差”的短暂空隙,芝山快手快脚地打开盒子,放在桌子上。黑尾的扣球直直朝泽村飞去,吸引众人的视线。夜久转身帮了芝山一把,将桌子推到聚光灯下。

“亲爱的王子殿下,这就是我要向您展示的绝技——一个人的时间差之金苹果派。在一个人的时间差里,我就能用金苹果为您制作一道美味的苹果派,请您享用。”

黑尾摆出执事的帅气姿势说道,表情颇为沾沾自喜。尽管下面的人和夜久的内心都在疯狂吐槽这一个人的时间差未免太长居然足够做出苹果派,可布丁头王子显然被深深打动了,望着苹果派的眼睛闪闪发亮。

“决定了,就是这个。”

研磨伸出双手直直向放着苹果派的桌子走来,神似扑向新鲜人肉的丧尸。作为侍卫的芝山尽职尽责走到王子身边,问道:“殿下,您已经决定心仪的人选了吗?”

布丁头王子以罕见的快速动作抓起一块苹果派,咬了一口,嚼嚼嚼嚼,然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我要跟苹果派结婚。”

因为嘴里的东西还没完全咽下去,研磨说的台词含混不清,台下观众十有八九没听见。芝山急中生智,作为王子的侍卫高声宣布:“殿下已经决定了结婚对象,奉上金苹果派的先生请上前!”

“等一下,黑尾那家伙是有妇之夫啊!怎么能再和王子结婚!”

泽村大惊失色地喊道。

尽管夜久内心深处的吐槽冲动和乌野主将完全吻合,但此时此刻难免觉得对方的说法不合时宜。无论布丁头王子和苹果派结婚也好,和灰羽姑娘的父亲结婚也好,能蒙混过关就行,这场闹剧就可以告一段落了。然而他并未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忽略了一个(本应是)最重要的人物。那个人便是本剧(理论上)的主角,灰羽姑娘辛德列夫。

“还没有结束!”列夫高声大喊,“我还有话要说!”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女主角一鸣惊人。台上演员和台下观众纷纷转头望向灰发的混血儿,连研磨都只是咬下一块苹果派而没嚼,可谓前所未有的万众瞩目。列夫迈着大步砰砰地走到舞台中央,站到夜久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是什么情况?

夜久大惊失色。

“之前父亲大人跟我说过的话,我终于想明白了。无论母亲大人打我、骂我,还是逼着我练接球,都出于对我的爱。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母亲大人揍我揍得那么痛,肯定深深地爱着我。我也是啊,母亲大人,我也深深地爱着你。既然父亲大人要和王子结婚,我们不如一起把婚礼办了。和我结婚吧,夜久前……母亲大人!”

列夫深情款款地说,神态诚挚又热烈,假如忽略这家伙是笨蛋的事实,看起来还挺像从欧洲童话中走出的王子。

“哈?”

台下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质疑,紧接着疑问四起连绵不绝,连置身后台的部员们都陷入混乱状态。夜久面不改色地被列夫握手握了一分钟,才真正弄懂对面的笨蛋究竟说了些什么。

“哎哎哎哎哎哎?”

 

【未完待续】

 

 

次回预告

想和苹果派结婚的布丁头王子,处心积虑诱惑王子的有妇之夫,当众向母亲求婚的灰羽姑娘,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陷?

敬请期待《灰羽姑娘辛德列夫》的最终章,真爱终将征服一切!

幕后功臣海信行表示:你们尽管演,圆不回来算我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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