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排球堆文处

①《排球笨蛋也要谈恋爱》系列之影日篇

②CP当然是影山飞雄x日向翔阳

③真·排球笨蛋的恋爱，请不要期待XD

 

 

深呼吸一次，影山飞雄感到自己状态正佳。

经过精心养护的手指没有破绽，早餐的消化程度恰到好处，让肌肉充满能量，又不会产生空腹的饥饿感。他直视前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目标。距离OK，角度OK，路线OK，位置OK，完美得像被擦洗到闪闪发亮的排球。至于紧张感——嗯，多到能填满仙台体育馆还绰绰有余。

影山飞雄有一个隐秘的烦恼，自从升入高中之后便天天出现他的生活里，总能让他的压力值骤然增加。

不管了！就这样决定了！

以飞扑救球的姿势和一定能做到的决心，影山几乎在同一时间按住自动贩售机上两个相邻的按钮。口干舌燥的焦灼感瞬间飙升。一侧的指示灯迅速亮起，软饮滚落而下。

啊，是长高高牛奶。

他插入吸管，一口气喝光，把包装丢进分类垃圾桶里，心平气和地离开。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

 

“哈？”

刚才还站在他身边喝运动饮料的菅原前辈张大嘴，而饮料还在源源不绝往外流。正当他准备指出这一点时，前辈身后突然飞来一个来势凶猛的排球。靠听声辨位来挡住这种程度的球，对男子排球部部员来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他老老实实没有出声。不料菅原前辈头也不回就使出稳准狠的一掌，把排球打到泽村前辈胸口。气焰未退的排球反弹一次，精确地打到了以休息为名窃窃私语偷望清水前辈的田中前辈（左脸）和西谷前辈（右脸）。刚才那一球的速度之快、角度之准、力道之狠，顿时令他不能自已。

“菅原前辈！”

他狂热地喊道。不知为何，对方后退了半步才答话。

“嗯……哎？”

“刚才那一招请务必教给我。”

影山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无比真挚。

“啊哈哈，那个是巧合，巧合啦。抱歉，稍等我一下。”

话音未落，菅原前辈就跑去向田中前辈和西谷前辈道歉，然后又捶了泽村前辈一顿。看样子那个飞过来的排球是泽村前辈的失误。不过影山仍在沉思方才那令人惊艳的一击。真的是巧合吗？即使是他，也没信心能够精确计算出排球撞击一次后球路的改变。如果菅原前辈对此颇有心得，一定要向他好好请教，决不能善罢甘休。

“影山，让你久等……呃？”

不知为何，还没站定的菅原前辈后退了半步才稳住重心。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对方小心翼翼地问。

“刚才那一招请务必教给我！”

他立刻喊了出来，声音和他的决心一样大。

“不不不，刚才真的只是巧合，不信你可以去问大地啦。我也只是对打他比较有心得，估计你也没机会用上。”

菅原前辈笑着说。看到队长黑着脸的模样，影山就知道自己什么都别说比较好。

“说实话，你刚才的问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

“因为长高高牛奶。”

他坦诚相告，对方却表现出更多的疑惑。

“哈？”

菅原前辈惊讶地张大嘴。然后，对方终于发现训练服的前襟全是湿漉漉的，沾满运动饮料。等前辈手忙脚乱地处置完毕，影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破例多解释了一句。

“是自动贩卖机。如果掉出来的是牛奶就来问，如果掉出来的是优酪乳就算了。”

据说读书好的人脑子一般不差，但他觉得这个观点有时候也很难令人信服。菅原前辈明明读书读得很好，居然足足花了三秒钟才理解了他在说什么。有这段时间，哪怕是日向那个呆子，只靠反射神经思考也能完成一击漂亮的扣杀啊。

“也就是说，你靠这个来决定……大概和丢硬币差不多吧？”

“嗯。”

他刚说完，对方猛地大爆笑起来，害得他们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最烦人的是，日向仗着自己跑得快跳得高最先冲过来，还在周围挤来挤去，嘴里念念有词“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快告诉我我也想听听”。

“好好练你的接球去呆子！”

“小气！有趣的事情要大家分享才对啊！”

面对他无比正确的意见，对方居然还敢振振有词地反驳，气得他一拳砸到那家伙头顶。

“你们才有趣啊，像猿乐一样。”

月岛阴阳怪气地嗤笑道，而旁边的山口又是一脸“阿月你说什么都对”的愚蠢表情。不久前抱着脑袋呼痛的日向抬起头睁大眼睛，充满好奇地问：“猿乐是什么？”

“呆子！你听不懂别人在嘲讽吗！”

“影山才是呆子！起码要先弄懂别人在说什么吧！”

影山用力按住日向的脑袋试图让对方好好反省一番，那个呆子竟奋起反抗，扯着他的训练服像只松鼠似地蹦上来。日向的四肢瘦瘦小小的，却颇有几分力道，被缠住后挺难扒下来的。不过最终的胜利肯定属于他。影山一手抄起腰，一手抓住头，正准备把四肢乱动的家伙横着丢出去，身后顿时传来一声怒吼。

“都给我好好练习去！”

生物的本能告诉他，现在的泽村前辈非常危险，自己最好乖乖听话。影山就这样把日向平放着，在空中松手。没等落地，那个小家伙就调整好了姿势，嘴里“嘿”了一声，摆出乌鸦展翅的姿势稳稳站住。

阴险的月岛及其跟班山口早就一声不吭回去继续练接球，呆子日向也兴冲冲地跑过去。队长具有强大压迫力的目光随即转向他，随即被菅原前辈的背影阻断。

“大地，影山借我用一下哦。”

“菅……”

“怎么了？”

“别搞事。”

越过菅原前辈的肩膀，他看到了泽村前辈狐疑的眼神。

“怎么会呢，我可是乌野的副主将。”

菅原前辈侧过身子，拍了拍队长的肩膀，说。

“听你这样说，我更不放心了……”

“放心吧放心吧。你别跟过来，这可是二传手之间的秘密。”

此刻，菅原前辈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眼熟，很像经常出现在某种糖果品牌封面上的图案。至于那个糖果品牌叫什么，影山有点想不起来。跟Mikasa、Molten、ASICS和Spalding这类好记又好认的运动品牌相比，有些品牌名实在是太难记了。

前辈一边说，一边把他推出体育馆。对方小步跑去关门的时候，影山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从刚才开始，手掌的感觉就怪怪的。他用这只手抓住日向的头，头发在掌心蹭来蹭去，暖暖的、蓬蓬的、毛绒绒的，和排球的手感完全不同。

不对，果然还是很奇怪。

除了闲不下来满场乱飞蹦来蹦去弹力十足以外，日向和排球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但是，最近的自己常常突发奇想，觉得二者之间有些奇妙的连接。

“抱歉，影山，让你久等了。”

“不，前辈辛苦了。”

关好门的菅原前辈三步并作两步跳过来，笑眯眯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如果我没记错，影山你问了我一个很了不得的问题。你说，你最近有了很在意的人，想知道怎样才能和那个人更加亲近。没错吧？”

他的确是这样问的没错，可是……

“是的。但那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请前辈先说。”

影山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

“哎？”

“‘二传手的秘密’是什么？是前辈打出那一球的秘诀吗？”

“这个，不……都说了是巧合，巧合而已。如果我能稳定地保持那种水平，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先和影山你抢正选的位置……说笑啦！不要那么紧张。想从大地那里脱身，即使是硬诌也要找点借口，别想太多。”

“嗯，好的。”

影山将信将疑地回答。

“我们也快点回归主题吧，拖太长时间，大地发起火来不小心烧掉体育馆就惨了。”菅原前辈说，话语中毫无紧张感，“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日向？”

前辈的声音不高。隔着一道门，体育馆里的人肯定什么也听不见。但影山还是觉得自己胸口啪唰作响，仿佛怀揣一只受惊的乌鸦。

别人为什么会知道！

惊疑不定的影山死死盯着站在对面的人，可惜一无所获。

“唔，我觉得这事情挺明显的。”前辈面不改色，续道，“如果说影山和谁关系最好，肯定是日向。每天都看到你们打打闹闹非常热闹的样子，自然会觉得你们的感情真好。”

“前辈认为我应该怎样做？”

既然被迅速识破，影山觉得没必要再纠缠下去。往好的方向想，这样也能省去一番口舌。

“嗯，嗯……不如影山先来说说，为什么选择我作为咨询对象？”

菅原前辈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因为菅原前辈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我觉得我能从前辈身上学到的很多东西，特别是如何与人相处。不过排球之外的东西有点难以开口，所以最后用牛奶和优酪乳来决定。”

立正站好，双手紧贴大腿外侧，他认真回答。

“放轻松，放轻松，你这样会害得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菅原前辈劝道，陪他做了几个伸展运动。

“影山，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不过……对于你和日向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太好的建议。嗯，该怎么说呢……”

前辈抱着胳膊若有所思，他在旁边紧张地等待。大概是因为休息时没来得及喝运动饮料，全身的细胞呼唤着水分，口干舌燥的感觉大幅度反弹，快要跳上体育馆的屋顶了。影山只好靠咽口水强压住这种不适感。可现在就连唾液也少得可怜。千辛万苦咽到第三口，嗓子里反而痒了起来，就像被某种暖暖的、蓬蓬的毛发扫来扫去似的。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就像是……小乌鸦破壳而出，长出羽毛，褪去绒毛，然后第一次起飞。并不是说什么也不做，肯定是要好好吃东西，努力成长，但不必急于一时。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自然能展翅翱翔。”

“菅原前辈……”

“什么事？”

“我没听懂。”

他诚恳地表达道，然而这一结果似乎让对方大受打击。

“呃、就是……总之……那个……不必心急，不要焦虑……你们一定能找到适合你们的相处方式，就像是怪人快攻……你和日向之间那么默契，配合彼此的节奏，肯定会有办法啦。”

菅原前辈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勉强维持着笑容，表情略显尴尬。影山觉得自己好像弄懂了些什么，又好像还是迷迷糊糊的。但流逝的时间不会造假。为了解答他的疑问，前辈至少额外花费了十五分钟——本来可以用来练习的十五分钟。想想这被牺牲的大好时光，影山觉得自己的内心都在滴血。

他向菅原前辈深深一鞠躬，说：“多谢指教，已经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迟疑片刻，前辈有些为难地说。

“是的，非常感谢。”

他迅速答复，声音锵锵有力。恰在此时，体育馆的门被拉开一条缝，从里面挤出一个橘色的小脑袋。

“喂，影山！快来给我托球！”

看到门外的谈话已结束，日向壮起胆子推开门，朝他扔出一个排球。力道轻飘飘的，不过准确度勉强过关，他一伸手就能抓到。抢先一步返回体育馆的菅原前辈和日向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关于肉包的话题。

将排球捧在胸前，影山用十根手指充分触摸着皮球的边缘。果然，手感完全不一样。训练用的排球最外层的材料是人造革，摸起来比较光滑，不至于入手冰冷，却缺少人体的暖意，正是他最熟悉的感觉。影山飞雄喜欢排球，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十分十分喜欢。刚开始学排球的时候，他也曾为了陌生的球感而焦虑。但是，渐渐的，渐渐的，他熟悉排球的触感，远胜于对自己皮肤的了解。也许喜欢的感情都是相似的。倘若是真的喜欢，自己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办法。就像某一天忽然领悟了发球过网的诀窍，他早晚会习惯那种暖暖的、蓬蓬的、毛绒绒的手感。

或许这就叫顺其自然？

手里抓着球，跑回训练场。跃入球场的瞬间，身体如同起飞一般轻盈。

今天的影山飞雄，同样会托出不输给任何人的好球。当然，与呆子日向用整个身体得意忘形地朝他呐喊“给我球”的事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因为是夏天，训练结束后天还亮着。热腾腾的肉包摸起来很像软式排球。三口两口吃完肉包的影山抬起头来，赫然发现一个巨大的、闪亮的软式排球正朝西方落下，那种颜色看着异常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不禁陷入沉思。

推着脚踏车走在他旁边的日向哼起了傻乎乎的歌。还是以前那种愚蠢的调子，不过是把歌词改成了“肉包肉包肉包”。他瞪了对方一眼，正准备发作，突然发现自己寻找的东西近在眼前。

“呜哇啊啊啊啊啊影山你要做什么！”

不知那个呆子又犯了什么毛病，突然连人带车跑出去足有一个标准排球场那么远，半个身子藏在电线杆后面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过来。”

他言简意赅地说。

“才、才不要过去！”

日向在电线杆旁边乱叫乱跳，好像一只愤怒的松鼠。

“你给我过来！”

他抬高声调。

“呜哇啊啊啊啊！”

那个呆子发出意义不明的惨叫，推着车，以追打手出界球的速度向他狂奔而来。他盯着日向的脑袋看了很久，内心反复比较，然后伸出右手。

“好好说话！别动手！”

日向警惕地望着他的手，嘴里不甘示弱地嚷嚷。这家伙的脑子里总有些怪念头，所以他根本不予理睬，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果然没错。”

“啊？你在说什么？”

日向的话语还带着少许战战兢兢的颤音。

“你的头发颜色和软式排球一模一样！”

指着对方乱蓬蓬的头发，影山大声宣布。

“什、什、什么嘛！就是这件事？吓死我了！不要突然摆出‘嘎嗷’的表情吓人好不好！还以为你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呢！”

“我有吗？”

他随口一问，内心深信日向这个胆小鬼肯定又在胡思乱想。

“当然有啊！你就不能笑一笑……算了，当我没说。”日向目光游移，抬起右手快速地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那个……谢谢你。”

“这有什么可谢的？”

“感觉像是被夸奖了啊！你想，像排球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软式排球也行？”

“不要小瞧软式排球！我妹妹最近就在玩，她说很有趣！”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往前走。日向忽然歪了歪身子，手扶车把蹦跳两下。

“等一下，影山，我的鞋里好像进石子了。”

对方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小步跑到路边，把脚踏车停好。仗着平衡能力还不错，日向什么也不扶，直接抬高脚拔掉鞋子。

这个呆子！

想要不解鞋带就强行脱下运动鞋可是一件难事。果然，试图用这种方式节省时间的日向稍有不慎便站不稳了。上半身摇摇晃晃，单脚跳跳跳，几乎从街道的这一头蹦到另一头，眼看就要一屁股撞墙上了。

真是的，这家伙没有我就完全不行啊。

叹了一口气，影山连忙抢上两步，抓住日向拼命摆动想要找回平衡的手臂。呆子日向闹得太厉害了，双手几乎挥出一片虚影，害得他一时没找准，只握住对方的手指。更糟糕的是，那个惊慌失措的呆子竟然反过来攥紧他的手。

该怎样形容现在的感觉呢？

啪。

十指微张，拢成漂亮的弧形。排球在指间弹跳，一瞬的起落，精准地飞向正确无误的位置。角度也好，高度也好，力度也好，毋庸置疑的完美，才会传出如此悦耳的声响。脉搏涌向手指的血管，胸口掀起激昂的波澜。他知道自己做得很好，他期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没错，就是现在。

日向的手微微发硬，很温暖，握住的时候会涌现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像第一次踩在正式比赛场上，运动鞋触及地板，或是初学排球时首个成功的托球，撞击感清晰地传到指节，指尖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那么再早以前呢？他的第一个排球，也是一个橘色的软式排球。那时的他才刚刚开始记事，父亲抛出的球不偏不斜地打在他的手心。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被他抓住的日向终于站稳身体，与软式排球同色的脑袋重叠了夕阳。鲜亮的、明晃晃的、令人过目难忘的颜色侵占了视野的全部，宛若悬停于球网将坠未坠的排球。手里攥住的东西，介于排球和日向的头发之间，有使他怦然心动的冲击，也有人体的温暖。暖洋洋的感觉，是余晖，是暮色，更是日向翔阳。

没错，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喜欢。

掌中有什么在挣扎，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动物。日向想抽回手，但影山不放。他认准的东西，不愿让给任何人。譬如，恰到好处的一传，球路平缓又稳定，纵使哪个不长眼睛的笨蛋来抢球，他也会撞开对方申明自己的控制权。球不会让，现在更不会让。何况他对面站着的人是日向翔阳。就算他愿意让给别人，也绝不会在这家伙面前示弱。

“喜欢！”

他说，寸步不让。

“什么？”

日向满脸通红地喊了一句，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又在自己吓自己。

“我喜欢上了一个呆子。”

他同样喊道，气势不输对方。说出这句话，如同憋气后的第一口呼吸，大汗淋漓时的第一口运动饮料，瞬间让他感到畅快。

呼。

影山仿佛听到了排球滞空的细微响动。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了。他给出了球，他让对方扣球，他志在必得，他确信得分的哨声必定响起。

日向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他等待回答，等呀等，等呀等，等得快要失去耐心了，等到太阳藏入那个呆子的背后，把对方全身染得通红，才等来出乎意料的回应。

“笨蛋影山！你居然还骂我是呆子！”

作为他的搭档，日向翔阳时而脱线，时而与他默契得不可思议。恰在这时，日向挥出一个漂亮到让他都觉得无可挑剔的扣杀，可惜正中的不是球，而是他的头。

太阳尚未落山，影山却看到许多颗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未完待续】